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消失的“九门小吃”,回不去的饮食记忆

发布日期:2024/2/13 15:36:11 浏览:44

之一,鲜香的蘸料能为爆肚的口感增色不少。

4.在“爆肚冯”也能吃上经典的北京涮羊肉,新鲜的肚丝也是涮锅子的好食材。

“爆肚冯”的第三代传承人、对北京小吃老字号的发展颇有贡献的冯广聚,于2014年因病去世。此后,“爆肚冯”就主要由他的儿子冯秋生和冯云亭经营。老大冯秋生主要负责后厨事务,我进店时正赶上他采买归来。

和我聊起“爆肚冯”为什么会成为百年老店,冯秋生打开了话匣子:“首先是传承有序,关键就是品质、品牌过硬!”在他看来,“爆肚冯”的绝招在于对食材的严苛选择和细致处理,店里货源都是高品质的清真专供,送来之后也得专人专项清理,“爆肚得选、洗、择。必须要清水洗,不能用碱水,不能掺任何东西。洗完以后,得把不能用的东西给裁了,清理之后还得用清水泡”。

“爆肚冯”对食材的处理很细致,将牛羊肚分为十三种可食用的部分:牛肚包括肚仁、厚头、百叶、百叶尖四种;羊肚分为肚仁、散丹、肚领、蘑菇头、肚丝等九种。还没到晚上的营业时间,冯秋生抽空带我参观了一下后厨,砧板上,清理完毕后的各类备料码放整齐,老人同我示意:“看,这些都是时间。”

不光原材料处理起来费时费力,培养熟练的爆肚师傅也极费工夫。十三种爆肚从不同部位的下刀手法到下锅的时间和火候,也都各有讲究。“一般没有老的人带着你转,你永远都做不出来。”冯秋生笃定说道。这类家传绝技往往是通过常年的浸润影响才得以传承,他们兄弟几个也是在爷爷的口传心授之下,花费多年才能掌握诀窍。

精选的原材料和讲究的手艺,是老字号们无法丢弃的传承内核,但也在某些时刻束缚住了他们前行的脚步。较早受冯家助力重新出山的“羊头马”辗转过多个营业点,开饭馆的经验也相对丰富。马国义给我算过一笔账,为了买到更好的羊头,他需要给出比旁人高几成的价钱。羊头出肉少,宁愿摊薄利润,他也不愿降低品质:“咱们说句话,老字号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什么?馊的、臭的,什么乱七八糟凡是稍微对人身体有一点不好的东西,咱都不能卖。”

另一个难题是这些年不断上涨的人力成本。十几年前马家聘请一个大伙计,一个月不过支付五百来元费用,“现在5000块钱你都拿不下来,还不算上他住的和吃的花费,你说说涨了多少倍”。更遑论,现在信息通达,外来打工的年轻人之间都互通消息,只要看到别的店能给更多报酬,立马就跳槽离开。马国义回忆起自己幼时,父亲对招来的伙计基本当作自家子侄看待,婚姻大事一手包办,伙计们也能沉下心来学艺,不像现在,“说实在跟你不是一条心”。

种种难题的积累,让老字号们的生存变得日渐艰难,而世殊事易,还有一些悄然发生变化,也在不断冲击旧日食俗的传承。在我拜访“爆肚冯”当天,意外见证了一场争执。一位外地游客慕名而来,点了一锅涮羊肉并加一份爆肚。或许是首次光顾,不太了解涮肉和爆肚在吃法和蘸料选择上的不同,看到端上桌的两种不同蘸料和被烫熟的爆肚,大声指责伙计不经他允许胡乱下单。刚回到店里的老板冯云亭不得不上前,态度和善地同顾客讲解“爆肚”的做法和吃法,但年轻的食客并不买账,执意退单。冯云亭只能一边安抚顾客情绪,一边招呼伙计退掉爆肚和蘸料。

“咱们这老字号一百多年不宜变味,肯定不能跟肯德基麦当劳似的天天变。咱们是传统,好多人是很多年前吃过,还要吃那个老味道。”解决冲突后,冯云亭和我坐在一桌爆肚前聊起了刚才的故事,颇有些唏嘘。爆肚有俗成的吃法,这是老字号们的“讲究”。不过,老食客早不如往日繁盛,面对不断涌来的新顾客,冯云亭也别无他法:“没事儿,来这就是让客人吃得满意的。”

这让我突然想起拜访马国义那天,老人讲过的一番话:“传承其实是双重的,做的人、吃的人都得传承。吃的人在传承,才能证明你是老字号,你才能经营下去,才能传承下去!”

五、新发展,新问题

同样从“九门小吃”走出,这些年来一直维持经营的还有卤煮火烧的老字号“小肠陈”。与我之前拜访的其他几家不同,“小肠陈”已经脱离传统的家族管理模式,发展成了更现代化的连锁经营公司。目前,“小肠陈”仅在北京就有五家直营店,三家加盟店。

我首先拜访的是位于丰台区的“小肠陈”草桥店,接待我的是经营部负责人张英和负责宣传的赵长松经理。“跟着领导这么多年,我觉得她一直很尊重传统,从制作工艺、流程上来讲,尽量贴近它的原汁原味,但是在整个发展过程当中,怎么让它更好地适应市场,我们领导也一直在思考,与时俱进。”张英口中多次提及的“领导”,就是“小肠陈”第四代传承人、北京小肠陈餐饮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陈秀芳。20世纪80年代,陈秀芳在父亲的支持下在南横街重新营业,如今近四十年过去,“小肠陈”已然成了北京“卤煮火烧”的代名词之一。

这些年,“小肠陈”在各方面都有新的尝试,比如菜品的增加——目前,“小肠陈”出售的不仅有卤煮小肠,还有卤煮砂锅、焦溜丸子、炸灌肠等各式典型京菜。而在生产环节上,从1999年开始准备发展连锁经营模式,“小肠陈”就搭建了自己的配送中心。店铺在售的菜品,很多都是由中央厨房进行统一配备。

“我们还有个专门的卤煮总监。”张英介绍道。“小肠陈”每周都会安排“卤煮总监”对所有店铺进行原料和汤汁的检查,即“回汤”,将抽查的采样带回总部,对汤的浓度、颜色、纯度和厚度进行尝汤检查,确保食客能在不同的店铺吃到同样的风味。

至于“爆肚冯”等老店遭遇的老食俗被淡忘的问题,“小肠陈”也做了自己的努力。“现在是酒香也怕巷子深。”负责宣传的赵长松经理告诉我,他们在2004年就设立了自己的官网,如今也一直安排专人运营微博、小红书、抖音等社交媒体账号,来讲述“小肠陈”的故事。交谈中,他拿起手机给我展示“小肠陈”的抖音账号,“我们有一条视频的浏览量到现在应当是30万”。我仔细翻看评论区,里面有不少新老食客的认真留言。

不过,新的发展道路上,新问题也会随之出现。“这么多年,那么多餐饮品牌都倒下去了,他们所遇到的困难‘小肠陈’都遇到了,而‘小肠陈’遇到的困难,他们有的还真没遇到。”说起这些年的经营故事,张英也有道不尽的难处。首先是为了响应首都产业结构调整的号召,短短几年中,“小肠陈”的中央厨房从北京的四环外搬到五环外,再从五环外搬到通州、房山,今年已经搬到了河北境内,这其中折损计算下来就是一笔巨额费用。

再有就是现今都市生活中最常见的外卖,也给“小肠陈”带来了困扰。“肠子本身就是水货,来的时候连油带水,最贵的时候大概三十六七块钱一斤。我们煮一斤出三两(卤煮),出成率很低,成本特别高。”张英告诉我,为了顺应现代人的生活习惯,“小肠陈”也有外卖服务,但因为亲民的品牌定位,菜品价格不能随意上调,在高昂的成本和平台佣金的夹击下,“(外卖)卖一单就赔一单”。尽管如此,老字号们也不能放弃这块市场,“因为你要是没在这,可能人家慢慢就会遗忘你”。

还有一些张英从未想到过的“新情况”。“比如被职业打假人盯上。”她举了个例子:“就像有人在网上买了点猪蹄,然后他以猪蹄上有毛为理由,要索赔10倍本金。”这样的闹剧并不少见,有次对方投诉到市长热线要求赔偿,“小肠陈”没答应,最终被一纸诉状告到北京市西城法院。尽管对方在开庭前一天突然撤诉,但为了应对这种情况,“小肠陈”已经付出了很多时间和精力,这其实也是很多老字号经营者并不擅长的领域。

“现在这个市场真是乱,说出来都是一肚子的委屈。”张英叹了口气,然后有些疑惑地反问我:“一项老技艺这么多年能慢慢延续下来,是大家呕心沥血、拼了命地去维系,就不应该有那么多无关的问题强加在这事情上。有时候我们领导都很困惑,做餐饮不就是应该把菜做明白,把口味和质量做明白了吗?但现在不是,得疲于应对各种突发状况。”

六、记忆与传承

经过多番邀请,在北京初雪新融的午后,我终于在牛街附近的一间茶室见到了“年糕钱”的传承人钱振波以及白华。几年未见,两位老人的样貌没怎么改变,待人也一如从前般亲近热情。

1.钱振波告诉我们,曾经在自家店里帮忙多年的老伙计正准备“竖起‘年糕钱’”的大旗,开办新的店铺,还给他发来了不辱没老招牌的“保证书”。

2.“小肠陈”位于南横东街的店面里,卤煮灶台设在大堂一侧的透明柜台后,食客们能亲眼看到厨师制作的过程。

听我说起这两周拜访几家老字号的经历,白华也很感慨,从手机里翻找出当年大家齐聚“九门小吃”的照片和视频资料。她清楚记得,当年“九门小吃”所在的胡同靠近什刹海的那一侧有棵玉兰树,每年春天玉兰花开,作为小辈的白华就会拉着冯广聚和钱德才两位老人在树下合照,“我老跟他们开玩笑,说一年就拍一张,多了没有,摄影师就这脾气”。

在照料孙辈时,白华也经常会做起自己拿手的豆腐脑,让孩子们尝尝祖传的手艺。

后来,两位老人先后过世,齐聚“九门小吃”的老字号们散逸,那些花树下的合照,也在白华更换手机的过程中失了踪影。谈及往事,白华也感慨万千:“冯伯和钱伯是我最感恩的两位老人,为什么?他们挖掘北京小吃挖掘多少年,小二十年!真正是骑着自行车,一个一个找回来的。”

北京小吃老字号多是“父一辈子一辈”,各家之间都有交情往来,但现在,冯钱二老已经西去,似乎也再难有人将老朋友们聚起来,重现京味小吃的昔日荣光。面对这样的现状,钱振波也是无奈:“这其实是一个社会现象,你老北京人没了,都跑五环外住去了。北京小吃啊,越来越只能是一种回忆了。”

在老字号的传承人眼中,还有更多的变化在发生。离开“九门小吃”后,钱振波赋闲在家帮衬儿子照顾孙辈,他常会给家人朋友做些糕点,但是,“现在的东西,吃面不是面味、米不是米味、豆子不是豆子味,为什么全是转基因的东西?食材就不行了”。

钱振波感受到了旧食俗正走向消亡的危机,近几年来,他也有了一套自己的应对方式。相比熟食制作,糕点类的北京小吃更容易上手,钱振波就常受邀给社区和企业进行文化活动展示,现场教大家做年糕、艾窝窝等老北京点心。前不久,他还给儿子单位里的食堂师傅传授年糕的制作方法,“爱吃我就倾囊相教,现在技艺不是保密阶段,是濒临灭绝阶段了,有一个人做就不错了,得给他们烧高香了”。

关于传承,白华的想法与钱振波相近,这一年来,“恩元居”的传承人马毓想重新挂牌经营,她也积极提供帮助,但马毓建议两人一同出山时,她又不免迟疑。“马毓出来得比较晚,有闯劲。我们出来得早挺多轮,有时挺伤心的,不是说自己不努力,而是受外界的各种影响。”

开店要应对的各种压力,白华深有体会,稳定的退休金、亟待照料的孙辈和日渐衰老的身体,都让她难以狠心回归经营一线。但她也不忍这些家传百年的手艺就此蒙尘,同我聊起几人中最先离开“九门小吃”,年龄最大又未确定新一代传承人的“羊头马”,她也很有些忧虑。

不过,在见到钱白二位老人的前一天,我收到了马国义的邀请,去他家品尝他新做的炸松肉,这也是当年“羊头马”挂牌经营时会售卖的清真小吃之一。午后日光充足,并不十分宽敞的厨房里收拾得整洁干净,马国义戴着黑色的“回民帽子”,站在灶台前熟练地搅拌鲜牛肉,再将捏碎的咯吱和各样辅料掺入其中。调皮的小外孙本是拿着游戏机在客厅玩闹,却不知何时溜进厨房,安静地依偎在姥爷身边看他忙活。

拌好的牛肉馅被包裹进油豆皮里,热油沸腾,形状饱满的松肉翻滚着,很快通体变为诱人的金黄色。香味满溢,趴在灶台边的小小孩童的眼睛里,似乎也多了几许亮色。我和同伴站在厨房的隔窗外静静看着这一幕,忽有所感——传承,或许从不会就此断绝。

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:,采访、撰文:张金晖,编辑:杨雨池,摄影:Dag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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